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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 范巴托 2018-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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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这是一次绝对的写作,是语词举行的盛大舞会,一次语词或写作的自恋。在一个喧嚣的早晨,一个前卫写作者认为所谓写作是一次盲目的冒险或永无归期的流放,那个幻想主体——叙述主体迷失于语词滑行的空间。建筑师梦幻般散文诗化,惯于想象的精神漫游,和瞬间感受叙述中的触觉,语感意象重叠。小说中不断重复与不断堆积的博尔赫斯式密集幻觉,使真实与幻觉互相之间没有界限。同一个百无聊赖的早晨,一个美国的前卫写手罗纳德·苏克尼克,面对碎片的状况说:现实不存在了……时间,人物性格也不复存在。上帝是过去无所不知的作家,但他已去世,现在谁也不知道情节,因为我们现在缺乏创作者,所以作品的真实性没有保障。写手的空间感就像海德格尔在梵·高的画作《鞋》中感受到了这种精神:从鞋具磨损的内部那黑洞洞的敞口中,凝聚着劳动步履的艰辛。这硬梆梆、沉甸甸的破旧农鞋里,聚积着那双寒风料峭中迈动在一望无际的永远单调的田垄上步履的坚韧和滞缓。鞋面上粘着湿漉漉的泥土,暮色降临,这双鞋底孤独地在田野小径上踽踽独行。在这鞋具里,回响着大地无声的召唤,显耀着大地对成熟生物的宁静馈赠,表征着大地在冬闲荒芜田野里朦胧的冬眠。这双鞋具浸透着对面包可靠性的无怨无艾的焦虑,以及那战胜了贫困的无言喜悦,隐含着分娩阵痛时的哆嗦,死亡逼近时的颤抖……这是一个从感受走入想象,从物质走向精神,从精神走向生命的过程,通过具体的生活追问存在的意义。捷克盲流作家米兰·昆德拉在《小说的艺术》中说的,每一部小说都应该是对存在的一次发现。米兰·昆德拉用一种更为形象的说法在叙述对小说艺术的感受:肖邦奏鸣曲的第四乐章是非常奇怪的:极轻地,快速,简短,没有任何悦耳音调,绝对的无感情;这是远方的一阵狂风,一个沉闷的声音,预示着最后的忘却。这家伙甚而更进一步指出:“……构思一部小说就是把不同的情感空间并列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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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写手们决非先有理论后创作,而是凭着他们对形式的敏感直觉在发现或探求着世界。理论是艺术家在他的充满秘密的道路上停息驻足之点,这条道路是他的本能替他开辟的。这些理论并不是预先想好的,而是事后的努力,替他的事先未曾理解到的工作,找出合理的根据。各个伟大的艺术时代正是酝酿着许多这样的问题。许多理论追随在这些初期摸索前进创作的后边,而作为以后创造的准备。话语与词语在漂流了,这意味着话语变成了形式,而所谓漂流则变成了无意义,话语背后那个人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正如所谓抽象派、行为、装置,他们在与人们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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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家们费劲地解释说,西方的现代艺术运动有着深厚的历时性(即传统文化)和共时性(痛苦的生存体验)。中国的西化或者叫现代主义是产生于对西方现代主义作为异质文化的移植,及其在中国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相异,致使中国现代主义运动有一种无根的飘浮感,中国的现代主义不是产生于本土,而是产生于一种理性判断和异质文化的借用。这种无根的感觉主要是:共时性方面,中国在本世纪以来所体验到的文化场地,即生存的体验与西方是不同的;其次历时性方面,中国的文化传统与西方不同,比如中国缺乏西方那种所谓传统的形而上学理性体系,似乎也没有大工业化生产的经济基础和西方那种深厚的宗教精神和痛苦感、荒谬感(或荒诞感),仿佛也没有西方那种从古希腊到文艺复兴到启蒙运动资产阶级革命后的那种人文精神传统,也没有西方那种希伯来传统与基督教精神如最后审判——终极关怀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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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是破了,立还在立?

对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的现代主义来说,他们既缺乏西方传统文化也缺失中国传统文化,他们处在双重的无根感觉之中,他们通过学习,甚至是从平面印刷品中去认识、阅读西化现代主义小说。他们如同一个肉体,一个行动的感觉器官。虽然地域、感觉和某种文化背景和心态不同,但这种无根感和历史的断裂感却与西方现代主义者们有着某种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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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九十年代初吧,可见到中国新一代现代主义在努力寻找当下状态中对自我生命的体验,也就是说寻找一种更为精致的、貌似原汁原味的、本土化了的所谓现代主义,虽然有许多貌似之处,但是力求区别于西方的现代主义,昨天我就看到了一批所谓行动派的作品,一看才知道是西方行动派的拼贴,譬如塔皮埃斯、弗里达、基弗……。这种趋向无疑是中国当代艺术中的现代主义的问题,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即身份的不确定性甚至是身份的丧失。表皮的模仿可以产生本土现代主义,但不是西方的现代主义,而是本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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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文化的载体或者作为表征,艺术本质是不能也不可能互换的,文化只能在互相撞击、交流、溶合中出现新质。西化就是西化,不管你的设计是多么的西化,但是你的处境是你不是你自己,你仅仅只是相似于西化或者西化的某个大师,这就是后殖民时代建筑师的悲哀。用时下一句流行语来说你不是原创?你不是,你仅仅只是影子、影子的影子。这就是丧失了自我、本土、民族、包括你自认为的所谓现代性。为什么从古埃及、古希腊、罗马、中世纪、文艺复兴一直到工业文明和城市的兴起,从而产生了所谓西方文化?反之,为什么有波斯、印度、玛雅、印加、中国、东南亚等旧的文化变得支离破碎甚至销声匿迹?不管是美洲、拉美、大洋洲、日本、中国等这些新老殖民地都丧失了本土文化的根,或者变异成为某种杂种和怪物?这种遗传和变异是不以我们意志为转移的,这是宿命的。说到这里,我们是被判决而不是判决。说到什么文学艺术都觉得难懂,我们就看看城市,举国上下不都变成了纽约、香港了?而且有过之无不及。所以在中国文化本体上发生的现代主义自觉不自觉地都带有迷迷糊糊的自身的文化特点。西化精神和心理进入了中国人的肉体,从而产生了一种变异、一种杂种、一种独角兽,一种基于误解、误读、误译和汉化的中国的现代主义。视角、潜意识、血液、生存体验、痛苦、死亡意识等都带有自身不可逃脱的文化性。文化文本,是用文化语言记录文化现象及其背后的文化心理目的文本,它所赖以产生的创作冲动是集体无意识的冲动。因为这个冲动所包涵的情感、意志、精神、潜意识等都是作为人这个文化载体的。它的意识空间和意识指向是文化的,它的本体也是文化的。文化是以原在的、自在的生命状态为参照的、社会化了的人类行为和心理,包涵社会、历史、时间以及外在于生命世界的生活。那么,在分析比较西方的现代主义者们所体验到的所谓生存痛苦与中国的现代主义者们所体验到的痛苦时,他们的具体区别在哪里?西方人的痛苦较之中国的痛苦更形而上,更抽象;中国人的痛苦具体得多。中西方的生存就是不同的概念。所谓存在是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因为BeBeing是什么?汉语没有这个词。这不是《百年孤独》,而是两百年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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