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尹国均 

 

爱德华W萨义德（图片来源于网络）

艺术品的文化背景经常决定了地位和价值，不管其好或者是不好。我曾经在欧美的美术馆看到过许多现代主义作品，仿佛也不怎么样，但是它永远占据美术馆主角，那是因为它的出生背景。其实，中国也有一些优秀的、原创的、独特的现代主义风格作品，但是它们总是难以登入欧美博物馆的大雅之堂，这是因为他们的出生不正。这就是文化歧视。不是说中国作品不好，而是因为它们来自“第三世界”。

原本，中国是一个积淀了丰富多彩而神奇的艺术大国，不管是绘画、建筑或者各种文学经典都是堪称世界之最，但是，今天我们的人物为什么衰败到艺术精英们找不到北的程度？无可否认，千年轮回战乱毁灭了这个文化古国。长期以来国人生活在某种复杂的、多层面的文化意识形态的搅拌之中。

 

铁淋绘画作品

近现代以来，“西化”和“复古”两种思潮变奏反反复复，构成了中国人文的两大景观。中国的现代艺术一开始就是两条道路并置进行。一条是临摹传统的套路“国画”，这条线索到了齐白石就渐行渐远了。另外一条就是通过留学生徐悲鸿们开始的、以学习、模仿西方绘画技法为宗旨的“西画”，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今天，成为中国绘画艺术的主流。随着中国不断的改革开放，随着中国不断的西化，在艺术领域，国画这条线渐行渐远，而油画这个画种却不断开放发达。

 

宋代绘画是表现主义（图片来源于网络）

但是，这种境况带来了一系列重要的文化问题。这个问题就是我们说的文化身份问题，其实也就是所谓存在、在场问题。说白了，就是中国的民族性与世界性问题。这个问题又带来了欧美主流对中国的认知认同问题，这就是爱德华W萨义德所谓西方主流社会的“东方主义”、文化霸权和文化歧视。改革开放以来，普遍的西化浪潮的文化境况下、随着大量欧美文化的进入，通过误读，培育了大量新一代艺术家，以及他们的出国留学、游学从而形成了中国新一代非常西化的艺术家。从而又带来了另外一个问题，这就是这一批新的西化艺术家站在国际舞台上的角色、他们的文化身份问题？他们既不是欧美的、也不是中国的，他们在夹缝中生存。他们既不能进入西方主流文化、也不能回归到中国现实中来，西化不接受、中国他们也难以接受，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接受。

 

宋代绘画是表现主义2（图片来源于网络）

近年来，通过不懈努力，也由于中国社会经济的突飞猛进，中国在国际地位上取得了巨大进步、成功，同时也助推了中国的现代主义意识到艺术家们进入西方某些文化圈，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西方的认可。

 

宋代绘画是表现主义3（图片来源于网络）

中国绘画的真正自我的到来，是以上世纪八九年首届“现代艺术大展”开始的，但是应该注意，这也是中国艺术失去自我的开始。从徐悲鸿、林风眠们开始留学法国，到五十年代学习“苏派”，再到后来的绝对“工具”的文革，一直延伸到“伤痕”，中国的现代派绘画的确是亦步亦趋“寻父”。

 

铁淋作品

1989应该是中国艺术发生大蝉变的年头。原本中国仅仅只是想单纯在经济技术上改革开放，没想到一时间文化艺术也冲了进来，把这个还处在一穷二白的中国文化知识界冲得七零八落思想混乱。一时间中国大学里搅拌着稀里糊涂各种各样的西方前现代、现代、后现代思想的混乱拼盘，当时经历了文革饥饿时代的莘莘学子们囫囵吞枣，一时间中国思想文化的酱缸里充斥着西方文化的单词。这种情况同时蔓延到中国巨大的艺术群体。那时候，西方艺术从梵高以后一直到今天的所有欧美艺术流派分至杂沓而来，中国艺术家们如获至宝，不分青红皂白一个个敞开胸怀拥抱。那时候欧美百年艺术发展史在短短十几年时间开始在中国滥觞。

 

铁淋作品2

这种情况的结果是中国的“现代派”艺术伴随着西化、全球化取得了全面的、轰轰烈烈的发展，但是，中国人的兴奋点、对西化生活的追求以及全面的“西化”使得中国的古典人文极其辉煌的绘画、书法则进一步彻底失落！这就是中国“现代化”的蝴蝶效应？

 

徐冰的作品《天书》（图片来源于网络）

中国的悠久历史积淀着深厚的带血的文化艺术经典，单就说中国传统书法绘画雕塑就琳琅满目数不胜数的杰作。中国古代人文画和丰富的书法艺术的典籍的失落可以追溯到从“五四”开始、百年战乱到文革，中国一系列“现代化”运动已经把这块土地上的人文经典、精神荡然无存。譬如依赖于农耕文明的独立知识分子士大夫的消失。辉煌的中国古代人文经典和精神被全面、系统、干净、彻底洗白。对于当下的中国人，历史并没有留下什么，几乎是一片空白。所以，作为中国传统人文经典的消失，中国本土艺术的国画、书法也就渐行渐远了。齐白石、黄宾虹们是最后的回响。

 

宋代绘画是表现主义4（图片来源于网络）

有一点值得注意，中国的文化基因真正被冲击的是八九后开始的全民商潮，全民经商、物质主义、拜金主义风起云涌。一浪高过一浪。其中最典型的是诗人演变为总经理、轰轰烈烈的艺术拍卖市场。艺术家演变为爆发户、商人、官场、资本市场等等的奴仆。如果说，八九前，艺术家们多多少少还怀有人文精神的话，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艺术家们已经不是艺术创作了而是商品生产了。

 

铁淋作品3

在当下的后殖民人文状况下，中国的艺术何去何从？怎么办？欧美的文化主流、文化歧视面前，中国的艺术家的文化身份和语境处在一种所谓“影响的焦虑”之中。为什么在“走向世界”和“国际化”的理想道路上存在着迷惘？

失去了中国固有存在和文化身份证明的艺术家们、无根的、漂浮的中国“现代派”们怎么了？首先是欧美主流文化圈的“东方主义”蔑视或者说歧视，因此，中国的“现代派”基本上得不到认可。虽然，蔡国强、徐冰、艾未未们通过他们的“国际化”努力取得了一定位置，但是我认为他们基本上是借助于通过“中国本土符号“，说白了就是利用中国历史文化残片，去国外去展示传统中国的东西，从而迎合欧美主流的“异族风味”和好奇心，在这一路数上包括以张艺谋为代表的电影、还有建筑师王澍、威尼斯双年展、卡塞尔文献展等等路数均属这一类。这是地地道道的后殖民倾向。应该说，这是一批优秀的艺术家，但是历史注定他们就是后殖民独角兽。其实，后殖民又未尝不可？拉美魔幻现实主义、伊朗电影甚至日本现代主义不也取得了伟大成就而被世界认可？其实折衷主义也未尝不可，折衷主义既保留了本土文化的根，又进入和适应了国际精神，关键还是看作品的高度、宽度、深度。

 

张旭作品是抽象表现主义（图片来源于网络）

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进程，作为发展中国家中国进一步全球化了。八九后，中国艺术的人文精神基本上哆哆嗦嗦细若游丝，画廊、拍卖行、收藏家、艺术掮客、土豪、商人等成为艺术的主角。虽然一些艺术家仍然坚守他们的人文精神和艺术良知，但是金钱的魅力太大了，许多艺术家开始采取各种不同的迎合市场口味，又尽可能保留自己的艺术情怀。

八九后从欧美输入的欧美现代主义艺术，随着改革开放，欧美，主要是美国大量抽象主义艺术被介绍到中国。一时间苍白的我们眼花缭乱，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同时冲击我们的眼球，仿佛美国成为了抽象主义艺术的正宗。这是一个极大的误读，其实中国的抽象艺术气质可谓源远流长。不管是古代书法、山水画到文人画、水墨画绝对是不同程度的、甚至是绝对的抽象艺术，而且其鉴赏水平极其高妙深刻。可惜，这条文脉断了，而且从文化上讲后继乏人。后继乏人的原因前面已经讨论了，此不赘述。众所周知，中国古代书法绘画需要高深的修养，古代画家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他们大多都是知识分子，现在我们来看看这些自称书法家、国画家的人是些什么人？我们就知道当下的“国画”和书法已经彻底丧失了哪怕是最基本的文化精神。

 

怀素作品是抽象表现主义（图片来源于网络）

随着民国以来的那批大师的离世，季羡林可能是最后一位，千年文明的中国的文脉几乎荡然无存。随着八零后、九零后、零零后的登堂入室，这批随着快餐文化和互联网成长起来的一代新人更是遭遇了犹如所谓“ABC”一样的既无本土有无欧美文化的双重夹击，这是一个全面的、彻底的后殖民文化景观和以微信为代表的文化碎片、夹杂着快速批量生产粗制滥造的、彻底物质主义和彻底媚俗的、拜金主义的电视连续剧构成了中国的文化餐桌。那么，中国艺术还存在宏大的人文精神吗?